李白的无奈
李白笑了,没有原因。笑得纯朴,笑得自然,笑得豪爽。笑出了一个文人的落魄,笑出了一代天骄的气度,也笑出了一个盛世王朝的致命伤。
他醉卧在长安市上的酒店里。酒已空,刺眼地映出一个沧桑的面庞;人未醒,依旧沉醉在那令人心驰神往的黄粱梦乡。周围的人正兴致勃勃地谈论今年的状元如何如何才高八斗,气比建安,不时发出一阵阵感叹。
在这风雨扑窗之夜,一切都睡着了,沉默了,变成一种孤寂,一种父爱般的怜悯,笼罩在一个个失意人的心灵上空。当一切梦想都破灭之后,杜甫走向无言的孤独,唐寅沦落浮华的烟云,而李白,则放声大笑。
好一个李太白!好一个谪仙人!尽管风霜雪剑严相逼,仍不改豁达的情怀,不改“他年要补天西北”的凌云壮志,历史在这里凝固了,时间也舍不得前行,一个世纪伟人的笑声,是可以传至千万年的。
也许,他为送走了孟浩然而笑。朋友一个个离自己而去,一去就千里烟波,动如参商。尽管阳关已唱了千万遍,尽管“晚风拂柳低声残,夕阳山外山”的意境是多么凄美,李白仍不在乎,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:“晚来天欲雷,能饮一杯无?”回答他的是一声惊雷,李白自顾自地笑了。
也许,他为了自己的一生而笑。十年寒窗苦读,一朝金榜提名,而当所有荣华富贵都已零落成泥之后,李白才发现,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。于是,他决定去寻找无言的山水,求得心灵的回归,忘记一切痛苦,伴着清风明月出发,开始自己崭新的一生吧!这才是一个活脱脱的,有血有肉的李白。陶翁也说了:“实迷途其未远,觉今是而昨非。”可惜他看不到,在几百年之后,竟有一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出现。酒杯上的影子,虚虚实实,笑得那么灿烂,任何语言都显得苍老无力,只有李白自己才知道。
也许,他为大唐盛世而笑。凭诗人那洞邃的洞察力,他可隐隐感觉到这里面潜藏着的危机。歌舞升平,华贵铺排,盛计必衰。他做梦都想报效可总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:天佑大唐!天佑大唐!一个人,在被国家抛弃后,仍矢志不渝地爱着它,我们可以从中感受到,这笑中有多少的无奈。
风雨渐歇,李白提起酒壶往外走,放声高歌:“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……”身后,传来一阵讥笑:“疯子!绝对是疯子!哈哈!”